张作霖被炸死后,张作相有可能成为东北王吗

光看名字,不少人会认为张作霖和张作相是兄弟俩,其实这只是一个难得的巧合。
张作霖是奉天海城人,张作相是锦州义人,两人不沾亲不带故,只是乱世投缘进而结拜成兄弟的同姓人。
张作相的祖籍在保定,祖父那一辈闯关东来到了锦州。
到了父亲那一辈,虽然家中越发贫苦,但为了儿子将来能够出人头地,双亲还是咬紧牙关为儿子凑出了念书钱。
入学前,张家老母做了一个好梦,梦见儿子发迹,身着金灿灿的官袍,从万道霞光中走出,当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私塾先生听了,认为“梦作宰相”是个好兆头,于是给还没有正经名字的张家后生取了个官名:张作相。
但这个寓意权势富贵的好名字并没有立即给张作相带来好运气。
因为家中实在穷苦,年纪稍大一些后,张作相就被迫辍学,跟着父亲外出做零活打短工,想方设法谋生去了。
稍攒下几个辛苦钱后,张家开了个豆腐房,但一块豆腐难以撑起一个家,干了一阵子也就干不下去了,因为这一段经历,后来有人戏嘲张作相是“豆腐将(浆)军”。
后来,张作相还跟二叔学过瓦匠,但一把瓦刀比一块豆腐强不到哪里去,走到哪里依旧是受人欺辱,挨累受罪。
就在张作相觉得老实营生都没有像样活路的时候,张家出了一件大事,彻底改变了张作相的人生轨迹。
他的一个堂弟讨债被人打死了,张作相听了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将仇家杀死,落草当了胡子。
那时候,张作霖正在北镇桑林子一带干地方保险队,张作相听说这个跟自己名字只一字之差的保险队长是条好汉,为了报团取暖,不久便率领手下的二三十个弟兄投奔了过去。
刀尖上舔血的都迷信,张作霖也觉得两人名字只差一字十分难得,这是带有天意的盟兄弟,于是桃园结义不在话下。
追随张作霖打天下,张作相以勇义著称。
张作霖势力尚小,经常陷入土匪间恶战时,张作相每每能以命相搏,护佑大哥。
到了张作霖接受清廷招安,四处剿匪时,张作相也是拼杀在前,为大哥前程立下了不少功劳。
洮南剿匪是张作霖官场发迹的起点,张作相在此过程中表现不俗,曾有过效仿岳飞大破拐子马,干翻蒙古顽匪的得意建功事。
但骨子里,张作相不是好拼杀的强悍之人,而是厚道义气之人,所以当张作霖在东北称王称霸后,张作相在奉系、在张作霖的拜把兄弟中,渐渐地也就从冲杀的一线走向了知大体、识大局的二线。
这是张作相的本色,也是张作相在奉系的生存之道。
张作霖统治东北期间,张作相曾有三次谦辞高位的美谈。
一次是1919年8月,因为打配合最为顺手,张作霖想升27师师长张作相为东三省巡阅副使,张作相以位高坚辞不就,最后张作霖只好将他任命为东三省巡阅使署和奉天督军署两署总参议,张作相此举是不想开拜把兄弟争要高位的恶例。
第二次是1921年年初,黑龙江督军孙烈臣转任吉林督军,张作霖想把黑龙江交给张作相,张作相却极力推荐29师师长吴俊升,张作相说,论资历我不如兴权(吴俊升字),论年龄他比我大。
为表示待人公正,不徇私情,请让兴权先升。
这对我们的前途和事业有好处。
瞧这话说的,绝对是拜把兄弟中境界最高的。
第三次是1921年5月,北洋政府特任东三省巡阅使张作霖兼蒙疆经略使,各该特区都统,均应归该经略使指挥节制。
为了不亏待兄弟,这一回张作霖又提出让张作相担任热河都统,但张作相依旧执意不肯,硬是将都统大位让让给了28师师长汲金纯。
其实呀,在乱世枭雄张作霖手底下,张作相越是谦让,他最终得到的信任和实惠越多,甚至可以这么说,如果张作霖的大座下只有一个封疆大吏的好位置,过程中有可能是别人的,但最终一定是好兄弟张作相的。
所以,张作相一点不吃亏,1925年吉林督军孙烈臣病逝后,张作霖立即补偿他,让他做了吉林督军兼吉林省长,同时晋升陆军上将,而且还兼任东三省铁路护路军总司令和陆军第15师师长。
然而,随着张作霖逐鹿中原的野心越来越强烈,以郭松龄为首的陆大派、以杨宇霆为首的士官派相继崛起,作为老弟兄阵营中的张作相,在奉系内部还是不可避免地陷入了微妙的境地。
这时候,要想长久地保住富贵权势,就得有些思量了。
与另一拜把兄弟吴俊升不同,吴俊升是以对张作霖的刻意死忠来维系自己在奉系的地位,张作相要高明一些,他是以贤能、仁义之名来保障在奉系的地位。
对张作霖心目中的接班人张少帅,张作相早早地就做了许多辅佐事,以至于大半个世纪后,张少帅对这位老叔还是念念不忘;
在吉林,张作相更是做了不少好事,例如建吉林大学,兴办自来水,铺筑柏油马路等等,这些都为他赢得了好名声。
要知道,张作霖是胡子出身,发迹后格外在意名声,吴俊升将黑龙江搞得乌烟瘴气,他就曾屡次训骂,别动不动拿大洋来糊弄我,像辅臣那样,将地方治理好,叫老百姓不骂我张作霖,我就烧高香了。
当然,最让张作相赢得佳誉的还是郭松龄反奉失败后的善后事宜。
吴俊升痛恨陆大派,杨廷霆与郭松龄是死敌,因此这两派势力都主张搞株连,狠狠地杀一批,但张作相却建议宽大为怀,为此,他在奉系的高层闭门会上说,这些人并非诚心造反,我们与他们,只是家内的兄弟矛盾,不宜激化。
这些人对大帅,对小六子是最有感情的,而且郭的余部如今还在辽西阵地上与我们对峙,解决得不好,他们会死拼到底;
解决得好,他们会自动来投诚。
张作霖起初咽不下这口恶气,倾向于严惩。
张作相为拉住张大帅,当场捶胸大哭地说,如果非杀他们不可,那就先把我张作相杀了吧。
我不愿看到兄弟残杀的惨剧在奉军重演。
张作相原先有一字,叫辅忱,后来改成了辅臣,从此就能看出来,他在奉系内部的定位是很清楚的,那就是做忠义的辅臣。
这是他性格使然,也是明智之举。
因为从本质上看,张作相不是拥有雄才大略的枭雄辈,论领兵征战,乱世有太多的强人,论阴谋诡计,身边的杨宇霆就够他受的。
奉系发展到后来,他若要在东北站稳,护住自己的富贵权势,非得去掉野心,以贤明仁义区别他人不可,一旦他放弃了这些,即便能更进一步,那也是徒有虚名的软柿子,一击即破。
所以当张作霖在皇姑屯被炸身亡后,他坚决不跳杨宇霆等人为他挖的坑,坚决要把东三省保安总司令的位子让给贤侄小六子。
试想一下,如果张作相不识时务,接替张作霖成了所谓的东北王,他将面对怎样的险局?
首先一点,此前的仁义贤名势必丢得一干二净;
其次,他再不是小六子念念不忘的老叔,而成了张家的敌人;
而后,暗藏野心的杨宇霆就有了兴风作浪的本钱;
最后,张作相不亲日,日本人也会趁机对付他。
所以,这么干的结果,张作相必将陷入失人心、叛恩主、被利用、遭进逼的四面合围。
能保住命就算万幸。
一炷香的工夫就玩完则一点不奇怪。
但有了礼让贤侄这一出,张作相的境况就不同了,一来贤名更盛了;
二来将大位让给小六子,他就是毫无争议的辅帅;
三来敌人全成了别人的,总之,此举让他抛开了一切是非争斗,尽落得轻松实惠。
随后不久,杨宇霆、常荫怀被杀,即能充分说明当时东北的暗流汹汹,当然也可说明张作相的急流勇退是何等的明智。
遗憾的是,到后来,张作相的明智变成了糊涂,这应该是他人生的一大污点,也是憾事。
1931年9月18日,日军炮轰北大营,19日驻吉林日军进攻长春二道营,东北陷入沦陷危机。
此时作为“辅帅”的张作相在干什么呢?
国破家亡时,他没有在任上,而是正在锦州老家为亡父隆重地操办葬礼。
有人劝他危难时刻,要以东北为重,但他却说,日本无论如何也吞不下东北,东北总归是我们的,大家不要担心。
于是乎,丧事继续大办。
结果,丧事办完,东北完了,打拼了一辈子的家也没了。
所以说,张作相离东北王一直很遥远,即便有一步之遥的时候,依旧还是很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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